田,镇上半条街的铺面。他放出话来:要么赔一百块现大洋,要么王家父子三条命。
一百块大洋。
王义正把烟锅杆子攥得死紧。王家三代砌匠,在蒲圻盖过的房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。可砌墙挣的是辛苦钱,一块砖一块砖垒出来的。这些年攒下的家当,满打满算,也不过二十来块大洋。
赔不起。
那就只剩一条路:跑。
“爹,”王文修还在挣扎,“是他先动手的!咱们占理……”
“理?”王义正转过身,雨夜里,他的眼睛像两口深井,“赵家少爷调戏寡妇,理在你这边。可赵家少爷脑袋开了瓢,理就在赵家那边。这世道,理是跟着拳头和银元走的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更低:“赵老财是什么人?前清时候就捐过官,民国了照样吃得开。镇上保安团一半是他养的。咱们拿什么跟人家讲理?就凭这几把瓦刀?”
王文修不说话了,只是拳头攥得咯咯响。
长子走过来,拍了拍弟弟的肩膀:“文修,听爹的。”
雨越下越大。远处赵家大院方向,隐约有灯火晃动,还有人声顺着雨飘过来,听不真切,但那股子躁动像热油似的泼在雨夜里。
不能再等了。
王义正弯腰拎起最重的那个麻袋——里面全是铁器,死沉。他试了试肩,背带勒进肉里,疼得他咧了咧嘴。二十五岁的人了,正是力气最大的时候,可这担子太重了。
“走吧。”
父子三人出了堂屋。长子走在最前,王文修在中间,王义正断后。临出门前,王义正回头看了一眼——
昏黄的油灯还亮着,照着空荡荡的堂屋。正墙上供着祖宗牌位,香炉里的香已经燃尽了,只剩一截灰白的香梗,歪斜着,像要倒。
王义正忽然松开麻袋,“扑通”一声跪下了。
“列祖列宗,”他声音发颤,“不肖子孙义正,今日……今日要走了。王家在蒲圻三代的基业,毁在我手里。我对不起祖宗。”
他磕了三个头。额头抵在冰冷潮湿的青砖地上,砖缝里的灰浆硌得生疼。那是他十六岁那年,跟父亲一起勾的缝。父亲说:“义正啊,勾缝要匀,要实。缝勾好了,墙才能立百年。”
现在,墙还在,人却要走了。
长子也跪下了。王文修愣愣地站着,被哥哥拉了一把,才跟着跪下。
三个影子在油灯下拉得很长,投在砖墙上,像三根歪斜的柱子。
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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