着装顾问乔薇留下的、厚达数十页的电子版“日常着装搭配指南”,像一本无法破译的天书,密密麻麻地躺在工作平板的屏幕上,每一个字、每一幅精心配图的示意图,都在无声地宣告着罗梓与这个“新世界”之间那道深不见底的认知鸿沟。他试图强迫自己阅读、记忆,但那些关于“戗驳领与平驳领在不同场合的微妙差异”、“口袋巾折叠角度所传递的社交信号”、“袜筒长度与裤脚间隙的黄金比例”等等细节,在他本就混乱不堪、充斥着被改造带来的疲惫与不适感的大脑中,搅拌成一团模糊而狰狞的浆糊。最终,他只能放弃,将平板反扣在书桌上,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、带着挫败感的叹息。
身体深处传来的,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。不是高强度的体力劳动后的那种肌肉酸痛,而是一种更弥散、更沉重、仿佛从骨髓里渗出来的倦怠。那是灵魂被反复拉扯、揉捏、试图塞进一个不合尺寸的模具后,留下的、空洞的钝痛。白天,他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,按照指令,在着装顾问、理发师、护理师这些陌生“专业人士”的摆布下,被动地接受着一项项“改造”。他的身体被测量、评估、修剪、涂抹;他的习惯被审视、纠正、否定;他过去的痕迹(那些寒酸的衣物)被宣告“即将处理”;他未来的形象,被一套套昂贵的衣物和一套套繁琐的规则,精准地规划、限定。
这一切,都让他感到一种深刻的、无法排解的不适应和局促。仿佛他不是在“生活”,而是在“扮演”一个连他自己都感到无比陌生的角色。这个角色穿着不属于他的华服,住在不属于他的豪宅,遵守着不属于他的规则,为了一个他永远无法理解、也永远不会真正属于他的世界,而“存在”着。
晚餐依旧是送到房间门口的食盒。精致的菜肴,摆盘讲究,营养均衡,但他依旧食不知味。吃饭,不再是维持生命的本能,也失去了与亲人(哪怕是隔着电话)分享的温情,而是变成了另一项需要“注意仪态”、“遵守规矩”的、充满压力的任务。他机械地吃完,将餐盒放回门外,然后,便是漫长的、无处可去的夜晚。
别墅里很安静。主楼方向,偶尔传来极轻微的、不知来源的声响,很快又重归寂静。侧翼这里,更是静得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。窗外,是浓得化不开的秋夜,远处城市的光污染,在天空边缘涂抹出一片模糊的、橙红色的光晕,反而衬得别墅区上方的夜空,黑得更加纯粹,也更加……空旷寂寥。
罗梓坐在书桌前,面前摊开一本从箱子里拿出来的旧书,是那本他读过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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