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只是……”他看向沈延清,目光复杂,“只是这真身所着内衣,这掌中印记……沈檀越,你……”
沈延清对住持的话恍若未闻,他忽然挣扎着爬前几步,伸出那双沾满泥灰、裂着血口、操控泥巴塑了无数神佛人鬼的手,极轻、极缓地,触向真身那同样交叠的双手。指尖传来的,是冰冷、坚硬、没有丝毫生命气息的触感。可就在他指尖即将碰到那掌心朱砂印记的刹那,那真身低垂的眼睑,那以细密针线缝合(抑或是自然干燥形成)的缝隙,在棚内摇晃的灯烛与最后一线天光映照下,竟仿佛……极其微弱地,动了一下。
是光影的戏法?是心神激荡至极限的错觉?还是……
沈延清的手,僵在了半空。周遭的一切声响——僧侣的惊议、衙役的喝问、秋风穿过断壁的呜咽——都潮水般退去。他的世界里,只剩下眼前这尊“像”,这具以他亲生骨肉为胎、披覆泥尘、不知历经多少春秋才成就的“肉身菩萨”。阿泥,他的阿泥,是如何从失踪的幼童,成为这古寺墙内一具跌坐的真身?这三十载漫漫光阴,在这冰冷泥壳之下,究竟发生过什么?是自愿的舍身?是残酷的禁锢?是神迹的显化?还是最深沉、最无言的牺牲与奉献?
无人能答。古刹默然,残阳如血,将坍圮的院墙、凌乱的席棚、呆坐的老匠、跌坐的真身,都染上一层凄艳而诡谲的赤金色。沈延清维持着伸手欲触的姿势,望着那近在咫尺、又仿佛隔着红尘万丈、永世无法再触及的“儿子”,干裂的嘴唇翕动,最终,只化作一声轻不可闻的、破碎的呢喃:
“儿啊……”
余音散入渐起的夜雾,了无痕迹。唯有那掌心的“朱砂”,在最后的天光里,幽红一点,如亘古不灭的灯,也如心头永不愈合的、滴血的痣。
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只是一瞬,也许是千年。寺里的知客僧终于大着胆子,提着一盏昏黄的灯笼,小心翼翼地挪进席棚。灯笼的光,怯生生地推开一小团黑暗,照亮沈延清雕塑般僵硬的背影,和那尊已然面目全非的泥塑真身。
“沈…沈师傅?”知客僧的声音发颤。
沈延清没有回头。他的目光,依旧焊在那掌心暗红之上。良久,他极其缓慢地、一寸寸地收回了僵在半空的手,五指紧紧攥起,指甲深深掐入掌心,那疼痛尖锐而真实,压过了心头那股要将人吞噬的、麻木的钝痛。他撑着旁边的工作台,想站起来,腿脚却似有千斤重,趔趄了一下,又稳住。
“掌灯,”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,像砂纸磨过粗陶,“烦请师父
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