厉的哭嚎,像无数根针扎进他每一寸神经。
他昨夜那狂暴的一脚,今早妻子额角的血……铁一般的事实,让他所有的辩解都苍白无力,卡在喉咙口,变成一团滚烫的、令人窒息的苦果。
他那只伸在衣兜里、抓着油布包的手,无力地垂落下来。
他佝偻着背,高大的身躯在儿子撕心裂肺的哭嚎声中,显得无比渺小和狼狈。
他伸出颤抖的手,想去摸摸儿子的头,手伸到一半,却又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来。最终,他只是颓然地、极其缓慢地,蹲下了身。
他蹲在冰冷潮湿的泥地上,就在儿子面前。佝偻着背,双手无力地垂在膝盖上,像一尊瞬间被抽空了所有生气的泥塑。
他低垂着头,花白的头发凌乱地耷拉着,遮住了他此刻的表情。
李红梅看着这父子俩,看着周建刚那瞬间被击垮的佝偻背影,再看看哭得几乎背过气去的小海,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,又是气又是恨又是心酸。
她重重叹了口气,上前一步,想把哭嚎的小海从地上拉起来。
“小海乖,不哭了,跟红梅姨……”
“走开!”周小海像头被激怒的小兽,猛地甩开李红梅的手,哭嚎着再次扑到周建刚身上,小拳头雨点般砸在周建刚佝偻的背上、肩膀上,“你还我妈!你还我妈!你把妈妈打没了!我恨你!我恨你!”
孩子的拳头没什么力气,砸在身上不痛不痒。可每一拳,都像带着倒刺的鞭子,狠狠抽在周建刚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。
他依旧蹲在那里,一动不动,任由儿子的拳头落下,肩膀颤抖得更厉害了。
满眼盈眶的泪水,终于无法控制,簌簌的往下淌。
巷子里的喧嚣似乎都安静了,无数道目光复杂地投向这破屋门口。
就在这时——
“让让!都让让!”
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在人群外响起。
人群分开一条缝隙。
是王师傅。
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深蓝色工装,背着手,脚步沉稳地走了过来。
那张布满沟壑、像老树皮一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,只有一双阅尽沧桑的眼睛,锐利如鹰隼,扫过蹲在地上无声颤抖的周建刚,扫过哭嚎的小海,扫过李红梅,最后落在黑洞洞的破屋门里。
他走到周建刚面前,停下脚步。没说话,只是伸出那只布满老茧、指关节粗大的手,轻轻按在了周建刚剧烈颤抖的肩膀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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