间土坯房。前面当木工铺,后面住人。生意清淡,可总算有个营生。
世贵也关了杂货铺,货藏在地窖里,铺面租给别人。他脑子活,开始在码头做中间人,帮人介绍活计,抽点佣金。勉强糊口。
世香还是砌墙。店子上修房补屋的活,都找他。他手艺好,不欺穷,实在拿不出钱的,就先欠着。口碑好,活不断。
世连的劝学员还干着,月俸五块大洋,是王家最稳定的进项。他用这钱,在店子上办“夜学”,教队里穷人家孩子认字,教大人算账。不收钱,只要肯学。
王家四兄弟,四条路,可都扎在店子上这片土地里。
像四根藤,从老根上发出来,又缠回老根,让老根更粗,更壮。
王义正看着——他还活着,但已经很虚弱了。他躺在床上,听着院里孙子们的吵闹声,重孙们的哭声,心里踏实,又心酸。
踏实的是,王家没散,还在。
心酸的是,这世道,什么时候能让老百姓安安生生地过日子?
民国六年(1917年),泽字辈又添人了。
是世连的第六个孩子,是个女儿。生的时候顺利,哭声洪亮。秀英抱着孙女,喜欢得不得了。
“取名吧。”她说。
世连想了想:“叫……九娃吧。九是极数,愿她福气圆满。”
“九娃,”秀英念着,“好,就叫九娃。”
九娃满月那天,王家简单办了桌酒。请了八队几家走得近的,陈老三,狗蛋,还有狗蛋的儿子铁蛋。菜简单,可酒管够。
饭桌上,陈老三说:“王家真是人丁兴旺。这才几年,世连家就六个了,还有了闺女。”
“是啊,”王文修点头,“人丁兴旺,是福气。”
“可这世道……”陈老三叹气,“人多,嘴也多。难啊。”
没人接话。都知道难,可难也得过。
民国七年(1918年),王义正的病重了。
他躺在床上,咳得厉害。咳出的痰里带着血丝,像凋落的柿子花瓣。郎中来看过,摇头,说准备后事吧。
王家的人都守在床边。儿子,孙子,曾孙。一屋子的人,静悄悄的,只有王义正粗重的呼吸声。
“爹,”王文修握着他的手,“您还有什么交代的?”
王义正睁开眼,浑浊的眼睛在人群里扫过。看见儿子们,孙子们,曾孙们。看见世连怀里抱着的九娃,看见秀英怀里抱着的泽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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