货轮“江安号”是条老船,铁皮锈得起了痂,烟囱冒着浓浓的黑烟,在夜色笼罩的长江上像一只喘着粗气的病兽。船身吃水很深,装的不知是什么货,甲板上堆着些用油布盖着的木箱,用粗麻绳捆得结实,在江风中偶尔发出吱呀的轻响。
清辞坐在船舱里,守着昏迷的李浩。船舱很小,只有一张窄床,一张钉死在墙上的小桌,墙壁上贴着泛黄的长江航道图,用红蓝铅笔标着密密麻麻的记号。空气里有煤烟味、铁锈味,还有一股淡淡的霉味——是江水渗进船体,经年累月沤出来的气味。
李浩还在发烧,额头烫得吓人,嘴唇干裂起皮,昏睡中不时发出含混的呓语。清辞用湿布一遍遍擦拭他的脸和手,但温度降下去没多久,又升上来。船上的郎中——那个叫老孙的老水手——来看过两次,摇摇头说伤口感染太深,他只有些止血消炎的土药,能不能熬过去,看命。
“到下个码头还有多久?”清辞问,声音沙哑。
“天亮能到镇江。”老孙说,收拾着药箱,“镇江有大医院,你们得下船。”
清辞点头。她知道不能再拖了,李浩的伤必须找正经大夫看。可是下船之后呢?青龙帮的人可能在码头守着,军统、金鳞、二皇子的人,都可能在各处布下天罗地网。他们身无分文,李浩重伤,怎么逃?怎么躲?
老孙看了她一眼,欲言又止,最后还是摇摇头,提着药箱出去了。门关上,船舱里只剩下轮机单调的轰鸣,和江浪拍打船身的哗哗声。
清辞靠在墙边,闭上眼睛。她很累,从身体到心里,都累得想就这样睡过去,永远不要醒。但她不能睡。李浩还在烧,伤口还在渗血,追兵还在身后,前路茫茫,她必须撑着。
她想起周老四。那个瘦小的老渔夫,现在怎么样了?是死是活?她想起他最后看她的眼神,那种平静的、视死如归的眼神。想起他给她的铜钱,和他儿子的事。
“我儿子死在闸北,到底是为国捐躯,还是被人卖了?”
这个问题像一根刺,扎在她心上。她必须找到答案。不仅为了周老四,也为了父亲,为了沈墨,为了所有死得不明不白的人。
门外传来脚步声,很重,是靴子踩在铁板上的声音。停在门口,敲门。
清辞立刻警觉,手摸向腰间的枪——枪还在,子弹只剩三发了。
“谁?”
“是我,陈大副。”门外是个粗哑的男声,“船长让你去一趟。”
清辞犹豫了一下,看看床上的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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