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用眼神硬生生截住。他知道,此刻自己必须稳住,不能有半分示弱。
二十三名工匠蹲在港务衙门前院的空地上,围着三块扭曲变形的铁皮低声议论。最年长的老匠人须发花白,手里捏着石炭,在青砖地上一笔一划地画图,粗糙的线条勾勒出炮管的剖面:“蓝夷用的是后膛装弹,不用像咱们那样费力从炮口填药。” 他拾起半枚变形的链弹,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,“而且炮管内有螺旋膛线,这玩意儿出膛后会旋转,飞得又远又准,射程比我们的红衣大炮远两成不止。”
姚则远拾起一块烫黑的铜片,入手冰凉,边缘还带着火药灼烧的痕迹:“能仿制吗?”
“难。” 老匠人摇着头,指甲抠着铜片的接缝处,褐色的铁锈簌簌落下,“要精钢做炮管,火候差一点都不行。明州的铁匠铺,最多也就打得出锄头犁耙,哪能炼出这般坚韧的钢?”
“若用嘉靖年那尊镇海炮的钢料呢?” 姚则远突然开口,声音不大,却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。
院落里陡然寂静下来,连风都仿佛停了。老匠人喉结滚动了一下,眼神里满是震惊:“大人,您说的是那尊洪武年间南洋进贡的陨铁炮?那可是镇着明州港的宝贝,传说是有神明庇佑的……”
“拆了。” 姚则远将铜片掷回铁皮堆,发出清脆的碰撞声,“明日卯时,我要见到新炮的图纸。” 语气斩钉截铁,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。
夜色渐浓,子时的海风带着刺骨的寒意。李参将的密报被亲兵小心翼翼地裹在油布里,划着小艇驶向预定的礁岛。油布包裹着三页纸,上面写着:“姚则远拒和招战,致水师损船五艘,亡百余人。现又妄拆镇海炮,恐引海神降灾,动摇民心……”
小艇即将绕过防波堤时,黑暗中突然伸出两把铁钩,死死扣住船帮。江枫的青衫在月光下泛着冷调,他踩着亲兵挣扎的腿,声音像冰碴子:“李参将的手信?” 他俯身,“不妨大声念给弟兄们听听,让大家看看你是怎么背后捅刀子的。”
亲兵情急之下突然咬向舌根,江枫眼疾手快,一把掐住他的下颌,猛地一卸,关节错位的闷响在夜里格外刺耳。油布包跌落舱底,散开的纸页在海风中翻飞,墨迹斑驳。
“告诉李参将。” 江枫拾起密报,凑近火折,火苗舔上 “镇海炮” 三字,纸张瞬间燃起,“下回记得用防潮的松烟墨,免得这点‘心意’半路就泡了汤。”
姚则远站在镇海炮巨大的基座前,这座重达三万斤的铜铁巨物已在港口屹立二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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