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了看守所才能知道深浅。
张东健也没吭声,看着他妈略显佝偻的背影钻进厨房,听着里面传来锅碗瓢盆轻微的碰撞声。
明白他妈这是把焦灼都憋回肚子里了。
转身走进里屋,坐在那张吱呀作响的旧书桌前,窗台上的玻璃落着灰,光线昏昏沉沉。
他摊开稿纸,拿起钢笔,小心翼翼地拧开,从墨水瓶里吸足了蓝黑色的墨水。
家里困顿,虽说新社会了,不至于像前几年那样吃了上顿没下顿,可日子也过得紧巴,指缝里都得算计着过。
他张东健,十八岁的大小伙子了,身高体壮,可贴身的裤衩子都磨得飞了边儿,洗得发白透亮,也没舍得扔。
这年月,没个正经工作,想挣点活钱儿,难如登天。
除了跟他哥一样,铤而走险去干那投机倒把的“生意”,几乎没别的来钱道儿。
可那活儿,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,风险太大,要不是实在没办法,他哥也不至于进去。
也许,真是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他老张家这么倒霉催的,才让他走了狗屎运。
三天前,从几十年后那个饱经沧桑、一事无成的魂魄,重新塞回了这具年轻力壮的身体里。
1981年,干啥最来钱?
张东健嘴角勾起一丝复杂的笑意,笔尖在稿纸上轻轻一点,落下一个坚定的墨点。
除了特么的走仕途当官,就数写小说,爬格子,来钱最快,也最“安全”!
想到这,落笔写下《万历首辅张居正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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竖日,天刚蒙蒙亮,泛着鱼肚白,张东健和老妈刘月娥就窸窸窣窣地起来了。
屋里静悄悄的,只有收拾东西的细微声响。
吃的、用的、穿的,零零碎碎划拉了两大网兜子。
刘月娥把几个还温乎的煮鸡蛋使劲往包深处塞了塞,心里头酸楚,这大儿子在里面,怕是连口热乎气儿都难闻着。
嗨,当儿子的在里面受罪,当妈的跟着揪心,可谁叫老百姓不知道上头这股风呢?
1981年的这股风,那是说变就变....
看守所里,当脸色灰败的张东伟被带出来时,刘月娥的眼泪“唰”一下就下来了,之前强撑的所有硬气瞬间土崩瓦解。
“儿啊……”
她嗓子眼像是被什么堵住了,除了这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唤,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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