漳山村的暖意还在阳光下流淌,孩童的嬉闹、村民的笑语顺着风飘出老远,二十里外的清河村却已沦为寸草不生的人间炼狱。
黄土夯筑的院墙被砍出三道狰狞豁口,断裂的柴门歪在泥地里,门轴处还挂着半片染血的粗布衣裳——那是村东头李二家的,布料上还缝着补丁,此刻却被刀划得稀烂,暗红的血渍顺着布纹凝固成黑褐色。村西头的苏家小院里,几株爬墙扁豆被马蹄踏得枝折叶残,翠绿的藤蔓蔫巴巴地垂在断墙上,熟透的豆荚滚落满地,有的被踩碎,嫩黄的豆仁混着尘土、暗红的血渍,还有摔碎的陶碗碎片,在院角堆成一片狼藉。
苏老头苏老实双手紧攥着一把磨得锃亮的砍柴刀,刀把被掌心的冷汗浸得发潮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青筋在枯瘦的手臂上突突直跳。他佝偻了大半辈子的脊背此刻绷得笔直,像一株饱经风霜却不肯弯折的老槐,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院门外,呼吸急促得胸口起伏,将妻子王氏和两个女儿死死护在身后。老伴王氏紧紧搂着两个女儿,花白的头发散乱地贴在满是泪痕的脸上,嘴角挂着未干的血沫——那是刚才咬唇强忍哭声时咬破的,她浑身抖得如同筛糠,胳膊却拼尽全力箍着女儿们的腰,仿佛这样就能将她们护进骨血里。
大女儿苏清鸢今年十九,梳着简单的双丫髻,发间仅插着一根素银木簪——那是她及笄时娘攒了半年碎银,请镇上银匠打的,此刻木簪上沾了些尘土,鬓边的发丝也被汗水濡湿,贴在光洁的额角。她身上的粗布襦裙是洗得发白的青灰色,肘部打着两块补丁,裙摆被刮破了一道三寸长的口子,露出的小腿上沾着泥点。苏清鸢没有像母亲和妹妹那样发抖,只是睫毛剧烈地颤动着,一双杏眼睁得圆圆的,强装镇定地望着父亲的背影,指尖却悄悄攥紧了衣角,指甲深深嵌进掌心,留下几道红痕——她怕得浑身发冷,却知道自己是姐姐,不能乱了阵脚。
二女儿苏清玥刚满十七,比姐姐矮半个头,梳着同款双丫髻,发间连个饰物都没有,只是用粗布绳系着。她的胆子本就小,此刻早已吓得浑身瘫软,脸白得像纸,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,将脸深深埋在母亲的肩头,双手紧紧抓着姐姐的衣袖,指节都泛了白。她不敢看院门外的景象,只听见远处隐约传来的马蹄声和刀剑碰撞声,每一声都像重锤敲在心上,让她忍不住浑身打颤,泪水顺着脸颊无声滑落,浸湿了母亲的衣襟。
院门外,风卷着血腥味和焦糊味飘进来,夹杂着黑鸦“呱呱”的聒噪,还有断壁残垣间传来的“吱呀”哀鸣。苏老实喉结滚动了一下,沙哑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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