箱被换鸡蛋,吴家儿子木讷的脸,弟弟的学费,母亲的药费,家里见底的米缸……
所有这些令人窒息的东西,像一块块巨石,压得她快要无法呼吸。
泪水渐渐止住。
她抬起手,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泪痕。
手指碰到口袋,里面除了那四块三毛钱,还有昨天春芳姐悄悄塞给她的一张皱巴巴的小纸条,上面用铅笔写着一个时间地点:明早六点,长途汽车站,东门。
明天早上六点。
她扶着墙壁,慢慢站起来。
她走到水缸边,舀起一瓢冷水,扑在脸上。
冰冷水让她打了个激灵。
她走进厨房,沉默地生火,淘米,煮了一锅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粥。
又拿出最后一点咸菜,切得碎碎的。
弟弟揉着眼睛出来,嘟囔着“又是粥”,她也没像往常那样哄他,只是平静地把碗推过去。
妹妹自己乖乖地穿好衣服,坐在小凳上等着。
母亲还在里间咳嗽,没有出来吃饭的意思。
林晚自己喝了一小碗粥,几乎没尝出味道。
然后,她开始收拾东西。
其实没什么可收拾的,两套打满补丁的衣裤,一双还算结实的布鞋,母亲几年前给她织的,已经有些松垮的毛线围巾。
最后,她从一个墙缝里,抠出一个小布包,里面是她之前那些年攒下的毛票加起来一共七块八毛钱。
这是她全部的“积蓄”。
她把它们和那四块三毛放在一起,一共十二块一毛。
她盯着这些钱,手指微微发颤。
犹豫许久,她数出四块钱,小心地塞进自己衣服的内兜。
剩下的八块一毛,她用一块旧手帕仔细包好。
做完这一切,天已大亮。
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十六年的家,看了一眼里间母亲模糊的身影,看了一眼院子里妹妹小小的背影。
又找出自己的户口簿,为了外出打工,昨天她特意去派出所开了证明,小心地包好。
然后,她坐到窗边,拿起桌上的铅笔头,又找出一张弟弟用过的作业本背面。
沉默地,一笔一划地,在纸上写下几个字:
妈,弟,妹:
我走了,去深圳做工。
每月我会寄钱回来。你们保重。
晚晚
1983,9,28
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