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是半夜停的。
林逸推开窗时,外头天色将明未明,瓦檐上的积水正一滴一滴往下落,砸在青石板上,发出规律又沉闷的声响。
“老师,冯大师走了。”
周文启站在门口,手里捏着封信:“天没亮就退房了,留了这个。”
林逸接过信。信封素白,一个字没写。拆开,里头只有薄薄一页纸,是冯半城的笔迹,字写得意外地工整:
“林小友见字如面。
擂台之事,是冯某半生最大愧事。非为输赢,是为己身卑怯,受人所胁而欺少年赤诚。
江湖路远,冯某行此道三十七年,见过真神仙,更多假道士。然小友之道,与皆不同——不借鬼神,不言天命,只凭双眼双手,观世相,推事理。初闻时,冯某曾嗤之‘呆气’,今方知此乃真勇气。
然有一言,不得不告。
小友之道,若只在街头解邻里琐事,不过奇技耳。若推而广之,授之于众,令贩夫走卒皆可察言观色,令市井小儿亦知推理论证——则现有秩序,必为之撼动。
士农工商,各安其位,此乃千年定数。小友欲以‘理’破‘礼’,以‘证’代‘信’,此路之险,远胜刀山火海。
三爷之事,不过小厄。真正大难,在你之道成势之日。
冯某半生谨小慎微,今日赠言,已是破例。另附半册旧书,乃家师所传,记些许观人察物之法,或可补小友体系之缺。
江湖路远,各自珍重。
冯半城 顿首”
信纸末尾,果然用细绳系着半本线装书。书页泛黄,边角磨损得厉害,封面已失,开篇第一页是手抄的四个字:《相人拾遗》。
林逸翻开。里头记载的,不是什么相面口诀,倒更像刑侦笔记:
“……人若心虚,言必多赘,眼必下睨……”
“……久握刀者,虎口茧偏左;常执笔者,中指节凸出……”
“……衣襟染墨,非书生即账房;袖口油渍,必常近庖厨……”
全是干货。
张半仙不知何时凑了过来,伸脖子一看,咂咂嘴:“这冯半城,倒真舍得。这本《相人拾遗》,是他师门秘传,江湖上多少人想看一眼都难。”
“您老知道这书?”
“听说过。”张半仙在对面坐下,给自己倒了杯冷茶,“他师父,人称‘鬼眼先生’,四十年前是刑部退下来的老仵作,后来隐居了。这书里记的,都是真刀真枪验出来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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