笔。
笔尖悬在纸上,停了很久。
然后落下:
“所谓算命,实则是将混沌世界化为可理解的数据模型。”
写下一行,他顿了顿。墨迹在宣纸上慢慢洇开,像一朵小小的乌云。
他继续写:
“农人观天象而知晴雨,渔者察水纹而知鱼群,医者望面色而知病症——皆是取天地人之一角,建简模以推全局。”
“余所用之法,亦如是。观衣冠举止,听言辞声调,察蛛丝马迹,而后以概然之理推之。看似玄妙,实不过格物致知一途。”
写到这里,他笔锋一转:
“然模型终究是模型。”
“以简驭繁,必有失真。以偏概全,难免遗漏。如杏儿之事,算得出她心有所属,算不出彼心另有所系;算得出大概率,算不尽小变数。”
“世界混沌如粥,数据不过是几粒可见之米。以米推粥,可知其大概,难尽其微妙。”
他越写越快,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,像是要把心里那些盘旋已久的念头都掏出来:
“故余常惕惕:不可恃术而骄,不可因准而妄。模型是工具,非真理本身;推演是路径,非终点所在。”
“助人解惑,是为此术之本。若为显智而算,为敛财而推,则术成戏法,道沦伎俩,与江湖骗子何异?”
最后一句,他写得格外重:
“切记:手握数据时,勿忘人心暖。眼观模型时,须存敬畏心。”
写完了。林逸放下笔,长长吐了口气。胸口那股说不清的滞闷,好像随着这些字流出去了一些。
他拿起纸,就着灯光又看了一遍。字写得一般,有些地方墨浓了,有些地方笔划歪了。但意思都在。
正看着,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。
林逸回头。小木头不知什么时候醒了,扒着门框,探出半个脑袋,眼睛在昏暗里亮晶晶的。
“吵醒你了?”林逸问。
小木头摇摇头,光着脚走过来,站在桌边,低头看那几张纸。看了半天,抬头,一脸茫然:“先生,这写的……是啥?”
林逸乐了:“看不懂?”
“看不懂。”小木头老实说,“就认得几个字……‘模型’是啥?‘混沌’是啥?‘敬畏心’……好像懂,又好像不懂。”
林逸把他拉到身边坐下:“简单说,就是我在想——咱们天天给人‘算命’,到底是在干什么?该干什么?不该干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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