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看在陆见野眼里,那更像是在展示某种即将消失的、脆弱的东西。
他站在街对面的阴影褶皱里,抬头望向大厦顶层。那里的玻璃幕墙是单向的,从外面看去只是一片深沉的灰,但陆见野知道,秦守正此刻一定站在那扇窗后,用他那双手术刀般精准的眼睛,俯视着这座他经营了二十余年的城市——这座浸泡在八千万人情绪海洋中的钢铁子宫。
他穿过街道,走进旋转门。
大厅空旷得像一座被遗弃的教堂。地面是黑色大理石,打磨得能映出模糊变形的倒影,行走其上时总让人产生踩在深渊表面的错觉。正中央悬浮着全息投影的城市情绪指数图——此刻显示着平稳的淡绿色,数值6.2,旁边标注着“可控波动区间”。几个穿深蓝制服的工作人员匆匆走过,鞋跟敲击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的回响,没有人朝他多看一眼。
电梯需要权限卡。陆见野刚走到感应区,电梯门就无声滑开——秦守正已经提前授予了临时通行许可。
轿厢内部是哑光金属壁,唯一的装饰是角落里一盆濒死的蕨类植物,叶片蔫萎发黄,边缘卷曲成枯焦的螺旋。电梯上升的速度平稳得令人不安,陆见野能感觉到微弱的失重感拉扯着胃袋。数字指示灯一层层跳转:3、5、10、15……像在攀爬某种垂直的、没有尽头的阶梯。
顶层到了。
门开时,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复杂的味道:旧书纸张的霉味、某种上好茶叶被沸水激发出的清冽香气,还有一丝微甜的、若有若无的化学制剂气息——那是情绪稳定剂的典型气味,陆见野在净化局的训练营里闻过太多。
走廊很长,两侧墙壁是深色实木镶板,每隔五米挂着一幅装裱精致的抽象画。陆见野认出了其中一幅:蓝黑交织的漩涡,颜料堆积得极厚,在灯光下投出沉重的阴影。铜制铭牌上刻着标题:《集体无意识,第七次记录》。他经过时,画中的漩涡似乎在缓慢旋转,像一只沉睡的眼睛在梦中的转动。
尽头是双开的橡木门。门没锁。
陆见野推门进去。
秦守正的办公室大得超出了合理的行政空间范畴。那是一个半圆形的观测平台,弧形的那面墙是完整的曲面显示屏,此刻正显示着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和动态光谱图——全城八千个情绪监测点的实时反馈。红、黄、蓝、绿的光点在屏幕上流淌、汇聚、散开,像一场永不停歇的电子风暴,又像显微镜下观察到的某种致命病毒在培养皿中的增殖。
房间中央是一张巨大的黑檀木办公桌,
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