桌上摊着信纸,写废了三张。
陈建国握着笔,不知道怎么写才好。写数字太假,写困难像抱怨,写官话自己都别扭。
父亲走进来:“还没写出来?”
“不知道怎么写合适。”
父亲拿起废稿看了看:“就照平时说话那样写。事情是咋样,就写咋样。”
“会不会太直接?”
“绕弯子的话说给爱听弯弯绕的人听。”父亲说,“你不是去说给他们听的。”
三天后,县委吉普车来了。梁书记在门口等着。
“省里情况复杂。”梁书记说,“你代表的是想干实事的农民。有人想听真话,有人不爱听。该说的话要说。”
陈建国点头。
梁书记递来笔记本:“带上这个,上面有数据。”
母亲塞来一包煮鸡蛋:“省城东西贵,饿了吃。早点回来。”
车开出县城。陈建国回头看,跃进大队在晨雾中模糊,白色大棚还很清晰。
省城比县城大。街上自行车很多,铃声响成片。
百货大楼橱窗里电视放《霍元甲》,一群人围着看。副食店排长队,凭票买冬储白菜。空气里有煤烟味和炸油条香。
八三年的省城就是这样。
省招待所是栋老楼。同屋的人已在收拾东西是一袋袋五颜六色的纽扣。
“新来的?”那人抬头笑,“温州王友福,做纽扣生意。”
“陈建国,种蘑菇。”
“蘑菇好!”王友福抓起纽扣,“民以食为天!不像我这个,小玩意儿。”
晚上两人聊天。王友福讲怎么去广州进货,怎么躲工商的人。陈建国讲种蘑菇,讲那些想卡他的人。
“兄弟,你不容易。”王友福叹气,“我们那边也有人卡,但你遇到的更麻烦。”
第二天去报到处。两个年轻干部坐在那里。
“跃进大队种蘑菇的?房间号?”
“203。”
“会议材料。”女干部递来文件袋,“明天八点,省政府礼堂开会。你发言第三天上午,十分钟。稿子好了吗?”
“在准备。”
“提醒一下,”男干部语气严肃,“发言要正面,多讲成绩,少讲困难,别提具体的人和事。要体现大好形势。”
陈建国点头。
回房间看名单,两百多人里,三分之一是干部,三分之一是国营单位的,剩下是个体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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