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御驾亲临城南工坊、并当众嘉许的口谕,如同九月里最迅猛的秋风,一夜之间便刮遍了长安的宫廷与官署。随之而来的,是正式颁布的任命诏书:擢太子右赞善大夫、崇文馆直学士李瑾,兼将作监少监丞(从六品上),专司协理将作监与“周氏工坊”之技物沟通、试验推广事宜。诏书用词严谨,却明确无误地将李瑾这个“奇技”引荐者与推广者,纳入了帝国最高工艺管理机构的核心圈层,赋予了他名正言顺插手、乃至主导相关技术革新事务的权力。
将作监,掌土木工匠之政令,总四署(左校、右校、中校、甄官)及诸治、铸钱、互市等监,乃是大唐帝国庞大工程与手工业体系的中枢。少监丞虽为佐官,但地位关键,尤其在涉及具体匠作改良、新器试用之时,往往拥有相当大的话语权。这个任命,无疑是将李瑾和他背后所代表的“城南工坊”新技术力量,正式嵌入了国家机器之中。既是酬功,是信赖,更是一种高明的“招安”与“收编”——将可能挑战旧秩序的力量,纳入可控的轨道,并期望其能为朝廷所用。
消息传出,朝野反应各异。东宫一派自然是与有荣焉,于志宁特意召见李瑾,勉励他“恪尽职守,善用其术,莫负圣恩”。与工坊有利益关联或看好其前景的朝臣、商贾,纷纷遣人祝贺,打探未来合作可能。而以萧瑀一系为代表的反对势力,则在短暂的错愕与愤懑后,迅速调整了策略。公开攻讦“奇技淫巧”已不合时宜,皇帝的态度和工坊展现的“实利”摆在那里。但他们转而开始在“规矩”、“礼法”、“祖制”上做文章,质疑李瑾以宗室子弟、东宫属官身份兼任将作监实务官职是否“合规”,担忧“商贾之术”引入官府会“败坏风气”、“扰乱常法”,并暗中串联将作监内可能对李瑾这个“空降”少监丞不满的势力,准备在具体事务上进行掣肘。
对此,李瑾心知肚明。他深知,这个“将作监少监丞”的官帽,既是护身符,也是紧箍咒。戴上它,意味着更多的资源、更大的平台、更正式的权力,但也意味着要直面更复杂的官场生态、更微妙的利益平衡,以及必须遵循的官僚程序与规则。他不能再像之前经营工坊那样,躲在幕后,相对自由地运用超越时代的知识和商业手段。他必须学会在官场的棋盘上,以符合这个时代规则的方式落子,同时小心翼翼地推动那些“超前”的技术理念。
任命下达后的第三日,李瑾首次以将作监少监丞的身份,前往位于皇城东南隅的将作监衙门“点卯”履职。他换上了符合从六品上阶的深绿色官袍,腰束银带,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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