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夜晚。
再下面,是一些零散的打印资料、笔记本。有他大一时参加辩论社准备的材料,有他写的、从未给人看过的几篇幼稚的哲学随笔,还有一些从网络上打印下来的、关于尿毒症治疗和护理的文章,上面用红笔圈画了许多重点……
所有的书和资料,都被仔细地擦拭过灰尘,码放整齐。没有损坏,没有缺失。甚至,连那些他随手夹在书页里当作书签的糖纸、树叶、或者写过字的废纸条,都被原样夹回了原来的位置。
李维说的“检查和筛选”,似乎只限于确认没有违禁品或危险物品,并没有随意处置他的私人物品。这种表面上的“尊重”,反而让罗梓感到一种更加怪异和不适的感觉。仿佛对方在以一种居高临下的、研究标本般的耐心,对待他过去生活的遗骸。
他将箱子里的书,一本一本,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,堆放在客厅光滑的地板上。很快,就堆起了不算高、但在他眼中却颇有分量的一小摞。这是他过去二十三年人生中,除了母亲之外,最珍贵、也最私密的“财产”。是他贫穷物质世界之外,唯一的精神避难所,是那个叫“罗梓”的年轻人,曾经存在过、思考过、痛苦过、也微弱地梦想过的证据。
而现在,这些证据,连同他自己,一起被搬进了这个云端囚笼。
他坐在地板上,背靠着冰冷的沙发,随手拿起那本《存在与时间》的中译本。海德格尔。他曾试图理解“存在”与“时间”,思考“此在”的沉沦与畏。如今,他自己的“此在”,被一份契约彻底定义,被一个手环时刻监控,被无形的规则牢牢束缚。时间,在这个囚笼里,变成了李维制定的日程表上一个个冰冷的格子。而“存在”的意义,似乎只剩下“为了母亲的医药费”这一条苍白而悲壮的逻辑。
荒诞感,如同冰冷的潮水,淹没了他。
他翻开书页,那些曾经让他绞尽脑汁的艰深语句,此刻看来,却有了另一种刺骨的现实隐喻。他试图阅读,但目光却无法聚焦。书上的文字,和手腕上设备偶尔传来的细微震动,和这间豪华公寓里无处不在的监控感(即使看不到摄像头,他也确信存在),形成了最尖锐的冲突。
他将书合上,抱在怀里。纸张和油墨的陈旧气味,混合着出租屋的淡淡霉味,萦绕在鼻尖。这味道,让他想起深夜在台灯(那盏总是接触不良的旧台灯)下啃读的时光,想起母亲轻轻的咳嗽声从隔壁传来,想起窗外夜雨敲打玻璃的声响,想起那种虽然贫穷、虽然绝望,但至少灵魂还有一寸可以自由喘息、可以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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