抖非常细微,幅度小到几乎看不见,持续时间可能连零点一秒都不到。就像平静湖面上,被一颗几乎不存在的、最微小的尘埃激起的、转瞬即逝的涟漪。如果不是在这般绝对安静、光线集中、她全身心似乎都沉浸于阅读的情境下,这颤抖很可能被忽略,被当作光影的错觉,或者她自己肌肉无意识的、最正常的生理性微颤。
但韩丽梅自己感觉到了。
指尖传来一丝极其细微的、陌生的麻痹感,沿着指腹的神经末梢,以闪电般的速度,窜向手腕,又迅速消失。那感觉太短暂,太轻微,以至于她甚至无法确定,那到底是生理性的颤动,还是因为文字带来的、某种她自己都未曾预料的心理波动,在身体上产生的、不受控制的投射。
她的眉头,蹙得更紧了一些。不是困惑,更像是一种对自己这种“失控”迹象的本能不悦和警惕。
她强迫自己重新将目光聚焦在纸面上,但刚才那行字似乎带着某种灼热的、令人不适的温度,让她下意识地,将视线往下移了一行,避开了那几个字。
然后,她翻到了下一页。是关于“计生办的粉笔字”和“压垮家庭的最后一根稻草”的章节。
她的阅读速度,似乎比刚才稍微快了一点点。目光快速地扫过那些描述门上“超生户”粉笔字的刺眼、刘主任的严厉训斥、一千元罚款带来的灭顶震撼、张王氏的下跪哭求、张铁柱摔倒在地的呜咽、招娣的恐惧大哭、以及王桂芝彻底空洞绝望的反应……
她的表情,在读到一千元罚款、张王氏下跪、张铁柱摔倒时,没有任何变化,依然是那种带着距离感的、近乎冷酷的平静审视。仿佛在读一个与己无关的、某个遥远国度的社会新闻。甚至在看到王桂芝用冰冷刺骨的声音反问“生了儿子……这日子,就能过了么?”时,她的嘴角,似乎还几不可察地、极其轻微地向下撇了一下,那是一个转瞬即逝的、混合着嘲弄和某种更深沉情绪的微表情。
然而,当她读到报告最后,对那个家庭结局的描述:
“绝望,像这屋子里无处不在的霉味和潮湿,弥漫在每一个角落,浸透了每一寸空气,沉重得让人连呼吸都感到困难。
那一千块的超生罚款,像最后一根稻草,不,像一座突然从天而降的、冰冷坚硬的巨石,带着不容置疑的、毁灭性的力量,狠狠地砸在了这个早已风雨飘摇、濒临破碎的家庭之上。
送走女儿,没能换来喘息,反而招来了更凶猛、更无法抵挡的灭顶之灾。
‘生儿子’的执念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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