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。
赫伯特从未想过,“冷”可以如此复杂,如此具有层次感。
首先是井底岩石渗出的、亘古不变的物理寒冷,透过靴底和裤管,一丝丝抽走身体里本就可怜的热量。其次是空气中弥漫的、混杂着尘埃、腐朽和刚才那场诡异战斗残留能量的“回响之冷”,吸入肺里,像是有细小的冰渣在刮擦黏膜。最后,也是最锥心刺骨的,是源于灵魂层面的“寂静之冷”——目睹同伴在眼前燃烧殆尽,自己却无能为力,只能守着残躯等待未知命运的那种,深入骨髓的绝望寒意。
他跪在陈维身边,手指颤抖着,却不敢轻易触碰。陈维躺在地上,姿势还是倒下时的样子,浑身浴血,脸上、脖颈、前襟,到处都是淡金色与暗红色交织的可怖痕迹。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,胸口起伏的间隔长得令人心慌。最诡异的是他的皮肤,在气灯摇曳的光芒下,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半透明感,仿佛下面流动的不是血液,而是某种更稀薄、更接近“时间”本身的东西。偶尔,会有极其细微的、淡金色的光尘,从他皮肤的微小裂痕中逸散出来,飘散几厘米,便无声无息地湮灭在空气中。
那不是血,也不是能量。赫伯特凭着学者的直觉和刚才目睹的震撼,隐约猜到——那是陈维的“存在”,是构成他之所以为“陈维”的某些本质性东西,正在因过度透支而缓慢流失。
“他……还活着吗?”罗兰的声音从旁边传来,嘶哑干涩。这个疤痕脸的前军人背靠着井壁,一手紧紧捂着肋部——那里在之前的翻滚撞击中可能断了骨头,另一只手仍死死握着那根锈蚀的金属管,尽管它已经严重弯曲。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陈维,里面没有了平日的凶悍和玩世不恭,只剩下深重的疲惫和一丝几乎被压垮的恐惧。
“有呼吸,有心跳,但……非常微弱,而且不正常。”赫伯特的声音同样沙哑,他强迫自己用理智分析,“他刚才做的事情……超出了我们能理解的范畴。那不是简单的攻击或防御,他……拨动了某些更基础的东西。代价显然超乎想象。”
“拨动?”罗兰扯了扯嘴角,想做出一个嘲讽的表情,却只牵动了脸上的伤疤,显得更加狰狞,“我只看到那些怪物突然自相残杀,然后石头塌了,他就成了这副样子。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鬼能力?”
“时间。还有……因果。”赫伯特艰难地吐出这两个词,目光扫过井底中央那具跪坐的玉化骸骨,以及骸骨怀中那点亮着苍白火星的残破轮盘。轮盘此刻安静得诡异,那点火星稳定地燃烧着,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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