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本《春水集》送给他,说:‘送你了,这书卖不出去。’少年就是我的哥哥,周延。他从小有病,医生说他活不过二十。您那本书,陪他到最后一刻。
他走后,我立志学医,想打败死亡。我成了肿瘤科医生,救了许多人,也送走许多人。三年前,我自己查出肺癌,忽然懂了哥哥的心情——不是恐惧,是遗憾。遗憾没能好好看一次樱花,遗憾没能养活一盆花。
我找到您,想看看写出那本书的人,过着怎样的生活。现在我知道了:平静,但不平淡;孤独,但不寂寞。
那盆兰花,是我哥哥的。他养了三年,没开花。我接着养,也没开。现在,它终于要开了。
谢谢您,让我在最后的时间,看到了春天完整的经过。
花瓣终要落,人终要走。但花落之前,开过;人走之前,活过。这便够了。
——周延(弟:周续)”
我放下书,看向床上的人。他闭着眼,嘴角有淡淡笑意。窗外,那盆莲瓣兰的第一朵花,正在缓缓绽放。
晨光透过窗格,落在他脸上,安静得像一片终于找到归宿的花瓣。
三天后,周续走了。走的那天清晨,兰花全开了,七朵,淡紫的瓣,如玉如脂。
我按他的嘱咐办了。火化时,花放在他身边。工作人员说从没见过这样的事,我说:“了却一个心愿。”
骨灰撒在沈泾塘时,起了点风。灰白的尘飘在水面,随波而下,和那些早已不见的樱花花瓣,走向同一个终点。
我站在塘边,想起母亲最后的话。那时她已经说不出话,只握着我的手,在我掌心写了一个字:水。
我那时不懂。现在也许懂了。
水是什么?是时间,是生命,是起点也是终点。是樱花漂流的路,是骨灰归去的海,是母亲抚摸我脸颊最后的手,是周续在病床上凝望的晨光。
水是记忆,流走了,又好像还在。
暮春最后一天,我整理周续的遗物,除了几件衣服,就是那本《春水集》。我翻开他批注的那一页,我的原文是:
“文章写到后来,是要写到平淡如水的。这平淡不是无味,是百味过后,知道世间最真的味,原来就是水本身的味——无味之味,至味也。”
他在旁边写:
“生命活到最后,也是要活到平淡如水的。这平淡不是无求,是百求过后,知道世间最贵的求,原来就是水本身的求——不求之求,至求也。
我求过了,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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