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更添十二分小心,白日细细检视记录,夜晚则广搜史料,试图从字缝里揪出一点线索。“百树红霞”,不像诗词成句,亦不似吉祥祝语。嘉靖、宫女、弑君……这几个关键词,在他翻阅《明实录》野史稗钞时,始终悬在心头。
一日深夜,他在图书馆故纸堆中,觅得一本纸脆泛黄的明人私撰笔记,残破不堪,恰有几页提及嘉靖朝事。言及“壬寅宫变”后,皇帝移居西苑,深居不出,然疑心愈重,常有骇人听闻之举。其中一段,字迹漫漶,勉力辨得:“……上晚年,惑于方术,求长生,性益躁刻。尝有近侍偶窥秘事,立毙杖下,剥皮实草,悬于西内某殿梁间,以儆其余。殿外有老榆成林,春来叶赤,望之如霞……宫人私语,谓之‘百树红霞殿’,然莫敢指明处也……”
“百树红霞殿!”周秉渊心头剧震,指尖发凉。笔记残页在此中断,再无下文。剥皮实草……悬于梁间……榆叶如霞……木牌出自梁枋……“血痕”……他不敢再想,一股寒意自尾椎窜上。
线索既现,便如蛛丝,细细追寻,或能成网。他又从清初一些零散笔记中,找到旁证。康熙朝某汉官,于回忆宫中旧闻时,曾隐约提及,前明西苑确有幽僻殿阁,因树得名,后毁于明末李闯之乱,康熙年间曾稍作修葺,但不久即封闭,传言殿梁“不祥”,每有暗红色液体沁出,如血渍,虽屡经刮洗,逾年复现。至乾隆时,或感其过于阴森,或为掩盖前朝秽史,竟将殿宇拆毁,木料砖石移作他用。这块牌子,或许便是当年修葺或拆毁时,被有心或无意遗落,塞入他处梁缝,直至庚子年惊变,方才重见天日。
木牌之谜,似与嘉靖朝那段血腥宫闱秘事,隐隐勾连。然“血痕”真身,仍需实证。周秉渊将极小一块刮取自木牌刻痕深处的样品,送至新成立的理化实验室,请求做成分检测。其时检测手段有限,过程繁复,需耐心等待。
等待结果期间,周秉渊对木牌进行了更精微的探查。某夜,他尝试用特殊角度的侧光照射刻字,竟在“霞”字最末一笔的凹陷处,发现几点极微小的、与木质颜色完全不同的深褐色颗粒,几乎与周围“血沁”融为一体,若非光线巧妙,绝难察觉。他心跳如鼓,用最细的镊子,屏息粘取少许,置于玻片上。镜下观之,乃不明成分的结晶与纤维质混合体,绝非木屑,亦不似寻常污染物。
恰在此时,实验室传来初步报告。木牌主体为金丝楠木,经特殊炭化处理,并混合了某种古代胶固剂,使其呈乌木状,且极为耐久。而那“血痕”成分复杂,主体为氧化铁类矿物与有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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